佛说,承诺只怕锦书难托,一念执着,换三生迷离烟火;一生多情愁,来回多紧锁,燃烧的福祸,忘记你我。
黄少天不知自己何时欠下了这份债,惹得生生世世都必须倾尽心力来归还。
1.
那年,六月飘雪。
年仅七岁的黄少天随父行走大漠,也不知是天意还是凑巧,他捡回了一只紫貂。
那日,荒漠上不同寻常地飘起了大雪,黄少天一个走神便与商队分开,迷失在了这片皑皑白雪中。
终归是七岁的孩童,害怕是害怕,可好奇大抵是压制住一切担忧的法宝,他就这么兴奋地在雪地里玩起了探险。
从东跑到西,从西跑到东,一个人就这么不亦乐乎。
尔后,他便遇上了那一只紫貂。
小小的貂被掩埋在雪地里,冷得瑟瑟发抖。
黄少天见那雪地上的雪不断地颤动,便轻轻担了担。
这么一个动作,却是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小貂?小貂?”年幼的孩童轻轻拨开那冰雪,将紫貂捧在手心里,急得团团转。
那紫貂还算比较聪慧,尾巴轻轻动了动,示意自己还活着。黄少天就跟看见了希望一样,不住地对着它哈着气。
紫貂感受到了温暖,慢慢恢复过来,往黄少天怀里缩,黄少天只能笑着把它拥进了怀里。
小家伙摸着软乎乎的,迷迷糊糊地发着微弱的叫声,黄少天心疼得紧,赶紧去寻找父亲的商队。
或许是捡到了这只紫貂转了运,未过一刻,黄少天远远地就听见了自己的父亲在雪地里不断地呼唤自己的名字,赶忙快步跑去。
从此,这只紫貂便成了黄少天幼年时最要好的伙伴。
2.
“你可识得我?”
黄少天第一次知道喻文州是人,是在他十岁那年。
春深似海,碧波绿柳,微风刚好。
紫貂懒懒地趴在窗户上,一旁的孩童趁着夫子归家,便开始小憩。等他睁开眼睛,面前却是个白衣少年,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斯文俊俏,一双桃花眼,笑起来都是弯的,很让人心生好感。这样的喻文州,愣是把黄少天的心弦狠狠拨弄了一下。
“阁下何人?”
黄少天并未正面回答喻文州的问题,有些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见黄少天对自己少有的防备,喻文州有些许落寞,却还是对着黄少天弯起了唇角。
喻文州笑起来特别好看,这是黄少天这一辈子都放不下的毒药。
“...小貂?”
鬼使神差的,黄少天就脱口而出。
喻文州的眼睛一亮,笑得更加灿烂了。
卧槽……
黄少天心里千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妖怪!”
黄少天往后退了几步,一把拿起了一旁的毛笔,对着喻文州就开始瞎舞了起来。
喻文州憋笑憋得很是辛苦,却还是很有耐心地解释了起来:
“在下并非是妖,而是半仙。”
“半仙?”
黄少天被勾去了兴趣,一下子就凑了上去。喻文州被惹得一阵发笑,继续解释了起来:
“我祖上是本是一只修炼千年的貂,位列仙班之际恋上了这凡间的人,便生下了我们半仙一族。”
“那是不是也可以叫你们人妖!”
黄少天小朋友兴奋地举手提问。
喻文州抽了抽嘴角,平稳了下情绪,随后扬起了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不行哦。我们是仙与人的结合,并非仙与妖的结合。”
黄少天只得瘪了瘪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那…小貂,你有没有自己的名姓啊。”
“自然是有的。”喻文州点点头,“在下姓喻名文州。”
“诶?!”黄少天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瞪大了自己原本就很大的眼睛。
因为黄父之名为黄文州。
“文州夫君。”黄少天想了想,软软糯糯地唤了喻文州一声。喻文州心下一紧,笑盈盈地问黄少天怎么这样叫他。
黄少天表示自己真的是无辜的他只是随娘亲这么叫罢了。
仔细一想,喻文州每次见黄父归家时,黄母总是黏腻腻地唤了一声:“文州夫君。”惹得黄父跟一朵向日葵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
喻文州至今想起,一阵恶寒。
“少天可不能这样喊我哦。”
喻文州蹲了下来,揉了揉黄少天的头发。
“那…那少天要怎么喊文州夫君啊。”
喻文州眨巴眨巴自己真诚的眼睛,笑得很是正直:
“少天就喊我夫君君就好。你看。”
说着,喻文州伸出了五根手指。
“一,二,三,四,五。”
“少天整整少说了五个字呢。”
黄少天闻言也摊开手掌,扒拉着自己的手指却发现怎么数都是少说了一个字,只能可怜巴巴地望向喻文州求助。
喻文州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黄少天的肩,欣慰道:
“少天不急,算数现在学不好还有的是时间。”
黄少天小朋友闻言委委屈屈的应了声,乖乖地喊了一声“夫君君”,叫得喻文州心都化了。
从此,喻文州扯着黄少天开始了没羞没躁的性福生活。
说是没羞没躁,其实也就是一个大叔如何误导青少年的故事。
场景一.
“夫君君,我沐浴忘带浴巾了……”黄少天在浴池大大咧咧地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喻文州赶紧跑了进来,却发现自己忘了带上浴巾,只得回头重取。
看着黄少天日益精壮的身体,喻文州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少天将来忘带浴巾时,再喊为夫进来罢。”
“诶?”
黄少天有些不解。
“为夫用另一种方式帮少天擦干身体。”
喻文州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轻轻在黄少天耳垂边摩挲着,轻轻吻了上去。
场景二.
“夫君君…你又推倒我。终有一天,我一定会把你推倒在床上的。”
黄少天有些不服气地向身上的喻文州挥了挥小粉拳,立了一个flag。
喻文州笑得很是灿烂,点了点头道:
“那我就等着被少天推倒的那天。”
嗯,只是俩人对词语的理解不同而已。
几年后,在某人身下的黄少天觉得自己那时就已经进了喻文州布下的局了。
场景三.
“夫君君夫君君!!!”
黄少天刚从学堂回来,就兴冲冲地跑进房间。
趴在窗台上的紫貂打了个哈欠,变回了人形,看着面前噘着嘴的少年,不觉一阵好笑。
“少天可是被谁欺负了?”
“没有。”黄少天闷闷地继续解释道,“今日我问夫子夫君君是何意,夫子呵斥我说我还年幼不该问这种问题。”
喻文州憋着笑,继续问道:
“还有吗?”
黄少天点了点头,继续闷声道:
“我还问夫子交配是何意,谁知道夫子大惊失色把我直接赶回了家。”
喻文州揉了揉黄少天的脑袋,顺势把他拥进自己怀里。
“少天听好哦。夫君君的意思呢,就是少天在这世间最最最喜欢的人。交配的意思呢,就是要和那个人永远在一起。”
黄少天在喻文州怀里点了点头,兴奋了起来:
“那文州永远都是少天的夫君君!少天要和文州交配!”
喻文州笑得很是人畜无害,连连应是。
以上省略无数字。
日后,当黄少天回忆起这段黑历史,巴不得将喻文州做成一锅貂汤。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3.
天策八年,异域各国早已暗中集结,随时准备一举端了中原。
兴庆、灵州、云州之战频频失利,镇国将军周泽楷为守盛京已被抓去,生死未卜。
臣民纷纷逃窜,像是料定了异域的战火不久就会侵入中原,不少人都去投奔异域第一大国——嘉世,以求生存。
生存,多么无力的两个字。
却让无数人流离失所,叛变祖国,丧失人性。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
为了活着。
除却周泽楷这一名大将,中原更是损伤千万,兵力早已不及外域。
当今圣上却依旧酒池肉林,不管不顾。
举国上下,人心惶惶。
所能依靠的,不过是这一次来势汹汹的盛京之战。
守住盛京,刻不容缓。
受到连年战乱影响,到处饥荒,民不聊生。
再加上官府的剥削抢夺,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大部分民众只得去投奔江湖各派,因此蓝溪阁、百花谷等门派盛极一时,成了百姓们最佳的避风港。
卯时,黄少天早已换好官服,备好手板,不经意间瞟向窗外,怅然若失。
喻文州早已不屑与他为伍,他知道。
待牛车抵达皇宫,黄少天也早已理好情绪。
李迅见黄少天来了,赶紧过来神神秘秘地跟黄少天交流着情报。
当今圣上虽说并不老迈,身体却十分的不理想。皇子们早已针尖对麦芒,个个都等着自己父皇死后那至高无上的龙椅能属于自己。
黄少天也不是什么脱俗的人,表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可在这官场,几乎没有一个人不知道这黄将军早已是三皇子的人了。
偏偏事与愿违。
三皇子方士谦虽是能力出众,可毕竟不是嫡系。
而太子方锐,独得皇上厚爱,好吃好喝地哄着。偏偏人又是个癫狂之人。也不知这傻,是装的还是真的。
可当今这世道,几分为假几分是真。
黄少天既无法抗衡,便只能随着潮流,押了注棋。
他必须要为自己谋个出路。
他要活下来。
可这权力纷争,像个天平一样,向着对方倾斜。
虽说这三皇子和太子依旧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样,可他们朝堂上的势力早已水深火热,不可开交。
支持三皇子的还是以黄少天这一波为首,多是武将,也就是说至少有一半的兵权是完全掌握在方士谦手里的,再加上太监总管李迅的协助,黄少天这注棋,押得还是颇具信心。
而太子那边,却多是趋炎附势的昏官,偏偏当朝宰相张新杰帮衬着,才让黄少天这一波人无从下手。
既无从下手,只能耗着。
4.
“李公公,皇上那可有什么动静了。”
李迅是聪明人,黄少天跟他说话从来不用拐弯抹角避着谁,便直接开门见山,脸上依旧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倒是没有什么大动静。不过咱家听说皇上请了个高人来帮战,似乎是什么蓝溪阁阁主,许是今天就要引荐进来。”
黄少天有些惊讶,且不说这皇上不关心边疆战事,甚至周将军被俘也毫无表示,更别提去寻什么世外高人来为国效力。
还未来得及多想,笙便吹了起来。
黄少天只好与李迅分头进了朝堂。
笙声而至,皇上一拂袖子,坐在了龙椅上。还未开口,那边的文官就走出一人,举起手板跪下,开口便是:
“臣请圣上派臣去出战此次盛京之战。”
黄少天略有惊讶,倒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周泽楷目前是死是活都没人知道,江波涛请求参战也不是难以理解。
那皇上故作欣慰地笑了笑:
“江爱卿为国分忧,朕甚是欣慰。不过你一介文官……”
皇上有些犯难,把这问题又扔给了江波涛。江波涛倒是毫不避讳,抬头直接直视皇上:
“禀圣上,臣未遭周将军赏识时是一名刺客,只认武功高强。况且战事紧急,不得耽误。现如今朝堂之上,一群胆小之辈,若再不抉出一人,圣上难道要看这中原被异族所侵,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么。”
皇上有些挂不住脸了,黄少天心里倒是乐呵。江波涛能说他知道,但敢惹这么多人他倒是从没见过啊。
刚犹豫着,那殿外就缓步来了个人。
白衣白衫,温润俊朗,一开口把黄少天吓得直接骂了个娘。
“禀圣上,文州愿带兵出征,也好与江太师作伴而行。”
黄少天就见皇上一脸的喜笑颜开,后面的内容都没怎么听了。
哦,原来喻文州就是那个高人啊。
5.
黄少天这正出神,后边的郑轩便猛地推搡了一下,不断喊着黄少天的名字。
黄少天这才反应过来,刚想问什么事,就看见皇上不是很高兴地盯着他看。
得,皇上看见他就没一次高兴的。
偷偷问了郑轩才知道,皇上刚刚随口问了句有没有武将愿意出征的,黄少天刚想反驳郑轩为什么不自荐,就看见皇上灼灼地盯着他。
得得得,这老头是盯上我了。
万般无奈地,黄少天出列跪下,举上了手板。
“禀圣上,在下愿带兵出征,为国效劳。”
皇上在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喻文州却突然开口,字字句句直指黄少天。
“禀圣上,喻某并不赞成黄将军出战。”
黄少天倒是没有料到喻文州反对,这一听有些气恼。
打小以来,喻文州就一直护着他,不让他与任何人发生冲突,原因都只有一个。
你打不过他们。
现在人走了,还有限制住自己的人身自由。黄少天越想越气,忍不住出声反驳。
“喻阁主说笑了,黄某身为一国之将,这时候不战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黄将军多虑,在下并没有看轻黄将军的意思。只是此战危险,我国万万不能再损失一员大将。”
喻文州依旧噙着笑,毫无情绪波动。黄少天愣是被他这副无情的样子给气恼了,蹭地就站了起来。
“喻文州你几个意思啊。从小就看不过我是吧。长大了还要和我作对?你是不是闲着没事干啊,整天到晚我做什么你阻止什么。我在你眼里就是个错误对不对?这样就算了,几年前你教训了我一顿然后一声不吭就走了是几个意思啊?我好欺负对不?我知道你讨厌我这样我有什么办法啊。你一脸的冷嘲热讽比我更虚伪好吗。我真是看透你了。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就你随你是死是活当然你死了最好我最开心。”
黄少天说完就赌气似的跑走了,留下喻文州一个人愣愣地待在原地。
朝堂上鸦雀无声,皇上刚想说声成何体统,就被喻文州笑着打断道:
“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江太师与喻某出战盛京,还请皇上派人准备。”
被喻文州这么一笑,皇上的气也不知往哪撒,只能分派下去出征事宜,闷闷退了堂。
喻文州等人差不多都走光了,还在原地站着不动。
被黄少天说的那一下,他不是不气的,可看着那人成熟却日益消瘦的脸,心里某个地方隐隐作痛起来。
这么一想,原来自己缺席了他的生命整整五年。
刚一回神,却发现自己面前一直站着个江波涛。
喻文州也不拘谨,直接拍了拍江波涛的肩道:
“好久不见,江师弟。”
6.
黄少天这边还生着气,迷迷糊糊地就跑到了张府,见张丞相不在赶紧跑到偏院,抓住正在调戏用人的张佳乐就跑出了府邸,坐上马车去了城郊的桃花林。
张佳乐和这小公子关系一向不错。
自从两人酒馆初遇便臭味相投,十分合得来。
对黄少天而言最重要的是,
张佳乐也是一个半仙。
跟喻文州一样的半仙。
“哎我说张佳乐,你们这些妖怪心刨开了都是黑的啊。”
黄少天懒洋洋地躺在湖边,灌了一口桃花酒。
张佳乐刚想埋怨黄少天几句,一听这话就来了气,捶了捶身边的好友,不服气地纠正了起来:
“我说黄少天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妖怪。我们那叫半仙,半仙你懂吗。”
张佳乐鄙夷地看了黄少天一眼。
黄少天摇了摇头,把酒壶丢了老远,面色微微潮红,已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样。
“什么半仙来半仙去的,我要是懂半仙我还能由着喻文州欺负啊。”
张佳乐侧过身看了看黄少天,叹了口气。
知黄少天如他,此时的黄少天,不过是需要一个倾听者罢了。
他第一次见黄少天就是看他一个少年在酒馆买醉油忘了带银两,干脆帮他付了。
未想这样黄少天倒是又多点了几壶酒,惹得张佳乐哭笑不得,干脆就和他拼桌一起买醉。
一个吐槽喻文州一个数落孙哲平,这么一来一往倒是熟了起来。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几年前一声不吭就走了。”
“这么多年的苦我全都一个人扛过来了。”
“现在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关心国家战事还是冲着我几月后大喜之日来的。”
“我成个亲也碍不到他事啊。”
“本将军看他也不是多关心国家的人啊。”
“他安安心心做他逍遥自在的半仙阁主好了干脆别回来了。”
“回来就跟我闹事。”
“我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哦不对,他不是人,他是你们那个什么狗屁半仙对吧。”
黄少天越说越生气,刚想找张佳乐发泄几句,回过头一看。
行啊,这兔崽子听着听着睡着了。
黄少天气得直接一拳头捶了上去。
张佳乐你几个意思啊,听我说话还能睡着的?
张佳乐被砸了一拳心里也不好受,直直地喊着痛吓得黄少天过来一看。
得,中了计又被张佳乐打了一拳。
再后来俩人干脆也不说话了,直接你一拳我一拳地招呼,打到最后张佳乐回府被张新杰叫过去一看,挨了顿骂。
7.
黄少天本就是个极难入眠的性子,听见点声音都能立刻弹起来。
所以当他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房间的紫貂,不自禁地就叹了口气。
“喻文州你找我何事。”
黄少天将喻文州沏的茶一饮而尽,重重地放下茶杯。
喻文州抿了口茶,弯了弯唇角。
“黄将军就不许喻某来此叙旧了?”
黄少天手一抖,差点翻了自己正握着茶柄的茶壶。嘴微微开着,想说话却始终说不出。
心里的苦涩开始一点点蔓延。
一遇到喻文州,自己处心积虑营造出的形象就全盘崩塌。
隐藏了近五年的情感,终于在这一刻,想被解除了封印一般,全部涌出。
黄少天喜欢喻文州。
还小的时候,总是盼着早日结束学堂的课,回到府邸,这样就可以见到那只喜欢趴在他身上戏弄着他的紫貂。
再大一点,满脑子都只剩下他。赏花的时候在想他会不会喜欢花,下雪的时候在想他是不是还记得那个自己救了他的雪天,随父亲去大漠的时候在想他为什么不愿意与自己同去,他会不会思念自己。
后来隔壁家苏太保的二闺女告诉自己,这种感觉就叫喜欢。
哦,原来自己喜欢喻文州。
黄少天几乎是毫无反抗地就接受了这看似奇怪的情感。
就好像这是一种早已注定的情债需要他亲自来偿还一样。
但他从来没有跟喻文州说过。
喜欢归喜欢,告白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黄少天喜欢喻文州,只是黄少天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再后来,喻文州就走了。
好像是黄少天准备去参军的前一夜,喻文州罕见的动怒。
黄少天始终都没有忘记那夜喻文州跟他说的话,他说,如若自己要去参军,那他便于自己断绝关系。
黄少天也知道,无论从战场上还是官场上考虑,做一个父亲那样的商贾,绝对比参军要来得平安。
可他不服气。
他不愿意一辈子做了碌碌无为的商人,他要驰骋在战场上,他要让人听到他的名字跟听到英雄一样。
他不甘平凡。
可他打赢了江山输给了喻文州。
从戎最初的两年,他都是咬着牙挺过来的。
整天的训练,满身的伤痕。
战友们大多都上了年纪,像黄少天这样十四五岁的少年倒是真的不多见。
父亲常年在外经商,更是无心去关心黄少天。
所以当战友们收到家书时,黄少天只能红着眼睛一个人啃着馒头,不可抑制地想到了喻文州。
如果喻文州没离开,会不会给自己写很多很多封家书。
然后每次自己累的时候,就拆开书信,抚摸着喻文州的字迹傻笑。
喻文州的字特别漂亮,黄少天记得很清楚。
8.
再后来,敌军入侵军营,生死攸关一刻,黄少天主动请战。
然后他就被捉了。
在敌营的那段日子,简直算是生不如死。
敌军换着法儿地整他,就是不给他一个痛快。
他看过许多战友被处刑,而他日日夜夜被折磨地,也不知哪天就会这么死去。
可他那个时候满脑子里都只有三个字。
喻文州。
他想见喻文州,发了疯一样的想。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被救出来了,他记得自己被处以断头时看见一只紫貂莽莽撞撞地跑来,然后他就昏过去了。
他在军帐中醒过来的时候,将士们前呼后拥地告诉他,自己一个人斩杀了对方所有兵马,被封了将军。
这种近乎玄幻的事情,让黄少天确定了就是喻文州干出来的。
他没有什么洪荒之力,更没有实力斩杀对方所有兵马。
但喻文州可以。
他是半仙。
9.
黄少天不知道很多事情。
比如他觉得喻文州能力高强,却不知道喻文州此刻满身伤痕正在去雷劫的路上。
他犯了天规。
那日,喻文州慌慌张张地跑进断头台,看见黄少天身上满是血污,心里疼得不行,想都没想直接冲了上去。
打晕黄少天把他扛在自己肩上后,直接用起了法术在军营里打了起来。
黄少天能击溃他所有的理智。
他只记得黄少天身上一道道深到让人心疼的伤痕,和他原本那娇生惯养的性子。
明明劝诫过他不要从戎参军,明明这些年都死死护着他了。
怎么还是会有疏忽。
怎么还是没能保护好他
他受了不少伤,本准备送黄少天到营口后就回蓝溪阁养伤,天庭那边却派了兵马下来。
喻文州只得乖乖带上手铐,上了天庭。
在凡间动用法术是大忌,少则经受一次雷劫,多则剔去仙根。
喻文州本就修为不高,雷劫过后连变成人形的幻术也使不上了,只得整日闭关。
这一关,关住了黄少天所有的心思。
等喻文州再出关时,整个京城都闹得沸沸扬扬。
月余后黄少天黄将军迎娶苏太保家二小姐苏沐橙。
喻文州心下一紧,便去了风月阁。
——那皇帝老儿寻乐的地方。
喻文州还未回想完,眼前的小将军直直摔了茶杯,扯出一个无力的微笑。
他说。
喻文州,我不喜欢你这么叫我。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