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夜没有红绿灯

【叶蓝】桃花笺

同背景:【喻黄】桃花债


0.

江南的三月,烟雨朦胧。

早春之气刚刚弥漫上乌衣巷,青瓦白墙的巷弄弯弯曲曲顺着秦淮河一路向下,一脸望不到头。

秦淮河是一条多情的河流。

当别处的人们为那贞节牌坊用尽心机的寻死时,秦淮河旁的女子早已在画舫前排起了长长的队。

哦,还有男子。

蓝河被派上这座画舫已三年余,除了每天等待一个不知名的敌人,他甚至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支撑自己活下去。

比如,应付鸠母出去接客的请求。

“蓝桥,听秦妈妈一句劝,出去接客可否?你从艺妓也有几年,盛名久负,外头等着你的小姐岂不是多了去!”

  蓝河看着面前鸠母对这银子细细打量的神色,皱了皱眉。

  “否。”

  蓝河拿笔淡淡写下一字,起身回房。

  

三月春风确是撩人的,墨色头发的人儿倚在窗边,把玩着手中的羽毛笔,蓄了一笔尖儿的墨,轻轻地在宣纸上一笔一画勾勒出每个字的模样。

墨色晕开,蓝河微微叹了口气,折下窗边一枝桃花,包裹上信纸,朝水下扔去。

“待余生,任我行。”

 

 乌篷船上,少年撑一油纸伞静静而立,对着那夹杂桃花香的信纸勾起一抹微笑。

  

  半刻便走进画舫,直直进入那舫中央,抱拳笑问:

“敢问阁下,此处可是有位小蓝公子?”

  鸠母刚想点头说是,未料面前男子掏出百两纹银,随后补充道:

“他接客那前七日,在下全包可否?”



1.

清秋湖畔,白狐微微倚着垂柳,对着水波顺自己雪白柔亮的毛发,前腿的一片殷红却是污浊般的触目惊心。

“哟,小狐狸,伤着了?”

带着几分调笑的语气,一片阴影笼住了白狐。

 

蓝河抬头望了望,发现一把油纸伞静静地撑在自己上方。一男子皱着眉头,咋了几声,甚是可惜:

“你说你怎就未死?”

那语气,竟是带了几分娇嗔。

蓝河却怒了,跳到男子手上就是重重地一口。

“嘶。小狐狸可不怕伤口加深?乖乖莫动。”

先前的话虽毒了点,可男子仍撕下一方衣袖,仔仔细细地将狐狸受伤的腿包了起来。随后又揉了揉那柔顺的毛发,笑道:

“以后莫要乱跑。出了事可怎的是好?”

蓝河见那男子对自己如此好,不觉有些许愧疚,低下头轻轻呜咽算是道歉,又小心翼翼攀上男子手腕,在方才所咬的地方伸出舌头,小心地舔了舔。

 

温润清凉的触感传来,轻轻地柔柔地,并无不适之感。叶修嘴角微微弯了弯。

“小狐狸,多谢。”

蓝河的小心翼翼,蓝河的愧疚歉意,蓝河怕弄得自己疼的善良,丝丝缕缕地将自己的温柔全数牵引了出来。

一句谢谢,竟怕道不尽此时全部心绪。

 

蓝河将头往叶修怀里蹭了蹭,算是回应。

细细打量面前的人,似有不舍的又蹭了蹭,随后跳下暖意融融的怀抱,走向画舫。

“喂,小狐狸,可是还要去何处?”

蓝河听了,越加奋力地奔跑起来。这个怀抱,莫名让人有种安心的警惕感。

喂,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的气味让人好生熟悉。

 

“蓝桥。”鸠母尖细的声音又一次划过珠帘传来,这次却是想拒绝也拒绝不了的。

蓝河慢吞吞地坐于桌前,一副臭脸摆那,为准备给来人好颜色瞧。

嗤,接客这种活儿?

不干。

 

“哟,我说小蓝公子这大清早的如此气愤,莫不是生叶某气了?”

明明十分轻佻的话,伴着慵懒的音韵,莫名让蓝河耳根微红。扭过头去不去看心中早已一片清明的人。

“小狐狸,这才几天,便忘了在下么?叶某好生伤心。”

也不知这人是否真有一语中的的魔力,然,蓝河确确实实被他震惊了。

十几年来,他自认为他的幻形术从未被识破过,今日却重重地遭受了一击质疑。

蓝河这才舍得转过身来,定定望着面前没个正经样的男子。

“猜的。”

仿佛像是知道蓝河要说什么似的,叶修眨了眨眼睛,轻笑一声。

蓝河瘪了瘪嘴,一脸的颓然。

“我说小蓝公子,如此这般秀颜(今义:卖萌)可是触法的。”

叶修俯下身,温热的气息拂过蓝河耳垂,却惹得人心痒痒。

 

“如此这般轻佻,将来娶得到姑娘可才好!”

蓝河拿来支笔,气鼓鼓地在纸上狠狠写下一句。却又意识到此番举动正是将他失声之事暴露,不免有些慌了神。

叶修微皱眉头,握紧蓝河微颤的手,定定在那句下方又添一句:

“如若那样,叶某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小蓝公子进门可好?”

收笔,轻轻握了握蓝河早已有些汗珠的手,轻叹:

“小狐狸对我,怎么如此小心应付。”

蓝河一愣,微垂着眉。

随后缓缓步入内阁,将一信纸递上:

“乏了,还请叶公子在外歇息。”

 

淡淡的桃花香萦绕着,心里自是情丝纤长。

只是蓝河。

你何故躲我。



2.

满湖春水,碧波荡漾。

偶有的飘飞柳絮,顺着江水向下游流淌,漾起圈圈涟漪,也漾起蓝河杂乱的心绪。

手中堪堪折下一枝桃花,萦绕着桃花香气的指尖在信纸上犹犹豫豫,不知从何处起笔。

最终,还是绘了幅淡青的狐狸丹青,蔓延着几分香味儿的信纸便这么淡淡落下,收于无人的乌篷船内。

那男子竟未跨入内阁一步。

蓝河托着下巴,眼中满是不解与稍稍的感动。                                                                                                                                                                                                                                                                                                                                                                                                                                                                                                                                                                  

 

“小蓝公子,昨晚睡得可好?”珠帘外的人影微微晃动着,随着木椅的推开声,沁人的茶香袅袅传来。

“品茗否?”烟酒嗓总是有种令人沉醉的奇妙魔力,蓝河听着有些微愣。

“小蓝公子?莫不是出了神?”叶修轻笑一声,却并无半分失了礼仪,走进内阁。

蓝河才回过神来,却因着叶修的客气疏离,不免落得几分沮丧。一丝淡淡的,不由得自己控制的沮丧,莫名其妙的越漫越浓,直到染上了心绪。

蓝河走出内阁,捧着叶修给自己沏上的一杯龙井,也顾不得烫,一饮而下。

“嘶。”叶修看着面前眉头拧着一团的蓝公子,不由得呲了一声。打开扇子,便缓缓地向蓝河那扇着风。

“今夜寒食,岸边庙会,小蓝公子可否赏脸与叶某同去游玩?”

算不得亲近,却同样不失礼仪的语气使得蓝河无多少意绪去游玩,却像是被叶修牵引着,淡淡点了点头,便闷声嘬茶,不再说话。

 

入夜。

秦淮河畔繁盛非凡。莺莺燕燕来来往往,不少艺妓忙着拉客,无暇顾及舫内生意。蓝河偷偷溜了出来,只一眼便看见了人群中被一群待字闺中的小姐们围着的叶修。

蓝河不知哪来的怒意,咬了咬唇,却还是不忍心丢下那桃花遍地的多情公子,缓步向叶修走去。

“诶我说,小蓝公子先前那箫吹得好生动听,再来一曲如何?”一长相清逸的男子挡住蓝河视线,堪堪掩住了叶修的目光。

蓝河微微一惊,下跪行礼。

“扑哧,蓝桥大可不必行此大礼。”男子笑着将蓝河扶起,眼中满是逗乐之意。

“阁主今日..?”蓝河想想,还是将手中字条递给面前名为喻文州的男子。

喻文州看了也不说话,只是淡淡道:

“蓝桥,今晚陪我走走?”

蓝河点了点头,望了眼对着姑娘们眉目犹自温柔的叶修,迈开步伐随着喻文州向前走去。

“蓝桥。”喻文州淡淡开口,神色却并不乐观。

蓝河抬头对上喻文州的眼睛,并不明白自家阁主想要表达什么。

“离叶修远点罢。”

蓝河摇了摇头。几乎是毫无思考的时间,凭本能反应摇了摇头。

“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喻文州并无不悦,却是隐隐担心起来。

“如今我也不想瞒你,何况你之前三番两次差点冲破封印。”

“但我不希望你,错了一次,第二次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进这张情网。”

“我和少天为了保护你想尽各种办法,却未想他还不知死活来接近你。”

“蓝河,这份感情葬送的不只是你,还有他。他可以死而复生,你是凡人,你做不到。”

“我知道这感情的发生将是必然,因为你们有割舍不断的情丝姻缘。但我从未想过这将是他引起的必然。”

蓝河脑中好像有根弦,蹦地弹开了。迷迷糊糊地看向喻文州,想努力听清他说什么,却怎样都听不仔细。他能感受到喻文州再向他的身体里输送着加固封印的魔力,可记忆却翻江倒海一般,尽数用来。但却断断续续,毫无章法。蓝河不知所措,脑袋有些微痛,却依然能感受到自家阁主担心的目光。只好低下头去,不再去看喻文州。

“我对他,并无半分情意。”

蓝河想了想,还是书了几个字,递给喻文州,觉得会妥当一些。不管自己对叶修感情如何,即便是喜欢上了,也绝不会去承认。何况自己与他不过是一两天的相识。

  • ..两天么?蓝河微微皱眉,头却又开始痛了起来。

    喻文州接过字条,却是看也不看,将手搭在蓝河肩膀上,正过蓝河的身子,掷地有声道:

“这是自欺。”

 

“这是实话。”

烟酒嗓音淡淡传来,叶修生硬地推开喻文州的手,将蓝河拉入自己怀中,小心的输入着魔力,蓝河只觉自己的头疼微微缓解了些。

“承蒙喻阁主费心,但蓝桥对我,不过兄弟情义。”

如往常一样的慵懒语气,叶修似乎并不觉此举有何不妥,眉眼带笑地直直望向昔日好友,眼神却透着要吃了面前这人的杀气。

“叶前辈。你何故如此?”喻文州也不怒,淡淡望着许久不见的人,叹了一口气。

“我...点到为止。”

蓝河明显感觉到了叶修拥住自己的力道加大,吃痛却苦于无法发声,只得咬牙忍着,顺带微微拍了拍叶修的背,以示安慰。

叶修一愣,眼中又多了几分温柔与...决绝。

“明日起,叶某不会再叨扰喻阁主那惹人心烦的手下。”

叶修勾起唇角,语气却满是自嘲。

喻文州闻言,向叶修行了个大礼,随后不言一字,径直离去。

 

放弃蓝河,对于他来说有多难。

喻文州不是不知道。

这礼,他这辈子只对三人行过。

一为父母,养育之恩,

二为魏师傅,施教之恩,

这三,便是叶修。

多谢他。放过蓝河,放过蓝溪阁,放过这片武林江山。

 

我似乎,有点过分了呢。

喻文州自嘲地笑笑,却是加快了步伐。

 

“小蓝,你许的是何愿?”

叶修使劲凑近蓝河,想要窥出一二。奈何蓝河紧紧捂住花灯,脸颊涨得通红,却硬是不松半分。叶修拿他没办法,只得耸耸肩,举起双手道:

“是是是,那我便不看。小蓝放花灯罢。”

蓝河看着叶修的花灯越漂越远,急急地将自己的抛了出去。

那花灯在水面浮沉一二,终是稳稳当当地追随着叶修花灯的方向,向秦淮河的尽头飘去。

叶修忍住不用法术去寻看蓝河花灯中的字条,捡起枚石子,狠狠向远处扔去。

何不去送死,蛮不讲理的江湖道义。(何不去送死,今义:我去他妈的)

却还是不解恨,一下子又狠狠抛出三枚,击在水面上,溅起的浪花熄灭了几个花灯的烛芯,随后沉于水底,此生不再浮起,不再见光。

送你祖宗十八代,虚伪的正道信条。(今义:去你丫的祖宗十八代)

我去你爸爸的伯伯,懦弱窝囊的武林正道。(今义:我日你大爷的)

那羊驼何故不扶摇直上,令人唾弃的血雨腥风。(今义:草泥马你咋不上天呢)

 

蓝河看着面前满是狠戾的叶修,心也跟着抽痛起来。他攥着手里那张字条,紧紧咬着唇。

 

蓝河写了两张字条。

一张上镌着娟秀清逸的小楷。

“希望叶修从此再无忧虑,再无牵挂,自由自在,不必受牵受绊于任何人。也希望他从此一生平安,了无疾病。”

另一张却明显不如第一张的清楚好看,潦潦草草的字迹像是在仓促之下写成了。

“想和叶修清歌纵马,笑踏天下。”

最终,蓝河将这第二张字条揉成了团,奋力扔向秦淮河对岸。

 

苏沐橙捡起地上被揉的不成样子的白纸,轻轻笑了起来。

刘皓的军队步步紧随,本是神经紧张的一刻,却因着这张纸条,越发轻松了起来。

阿修,这个世上,除了我和哥哥,还有第三个人,也在为你战斗着啊。

 

蓝河不知道身旁的叶修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他只知道他手中莫名其妙多出一张字条,题着“此生不见”四字。

 

另一边的叶修,拖着刚刚中了箭伤的腿,靠在城郊的树下。

“沐橙,哥不会,做错了吧。”

苏沐橙看着面前颓废的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有人错。

 

是这天下的错。

 

此时的刘皓,将箭头稳稳对准人群中的俊俏少年,嘴角染上一抹微笑。

“呲。”箭划破长空直直向蓝河射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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