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夜没有红绿灯

霸王别姬(全文)

*很幼稚,不成熟,坦白来说不好看,观看请谨慎

方王番外:梨花覆雪(上)   梨花覆雪(中)


 不疯魔,怎成活。

                     

                

1.

那是个戏子。

我不知道他呆在这唱戏有多久了。

但我记得自打我加入共产党以来,他就一直在这唱,转眼已经十三个年头了。

他依旧那么青青葱葱,妩媚勾人,从未变过的模样。

 

1941年,国民党与共产党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1月6日,国民党制造了震惊世界的 皖南事变。3月,周恩来等向国民党提出解决时局问题二十条,遭拒绝,中共因此拒绝出席第二届国民参政会。 

外面战火纷飞,在日本人和国民党的双重压迫下,我们的处境甚是艰难。

上头下了命令,将会选派间谍入侵日本高级特务机构,以便搞到第一手的情报。

而蓝溪阁,便成了一个情报所。

蓝溪阁是北平最好的戏楼,也是其情报机关蓝雨的庇护之所。尽管外面战火纷飞,却依旧影响不到这戏楼里的繁华。整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这当家花旦,更是响彻了整个北平。

我看着他在这戏台上青衣衫,淡脂沾,泪朱砂,挂菱搭,一颦一笑皆是芳华。

他扮过盛唐醉酒的妃,凄凄切切的黛玉,饱受不白的苏三,还有那出艳惊四座的溅血点做桃花扇,比作枝头分外鲜。

可几乎每个出名的花旦都会唱那么一场《霸王别姬》,我听人说,蓝河曾经也唱,唱得极为风雅,别有一番情调,也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再没唱过这出戏。

也有人说,这蓝河不唱这戏完全是因为再没有一个风格相近的搭档。说来也奇,当今北平最出名的几位花旦都有小生来搭着演戏,例如隔壁街的微草坊,坊主王杰希的戏堪称一绝,最让人啧啧赞叹的还是他与方士谦的那出《霸王别姬》,直唱得人心底发痒。

听梁老板说,这蓝河曾经也是有过搭档的,那唯一的一次《霸王别姬》还就是搭着他唱的,只是从此那戏,在蓝溪阁。

成了绝响。

 

今日蓝河早早的唱完了戏,在后台卸妆。我也不顾那还热腾着的半杯香茗,急急忙忙就冲进了后台。

现在正是戏楼最忙的时候,后台稀稀疏疏也不过两三人,蓝河坐在梳妆镜前,用着卸妆水细细地抹去脸上的一层粉。

我也不去打扰他,拖来把椅子就坐他旁边,笑嘻嘻地看着他卸妆,想着什么时候勾着他唱一出《霸王别姬》。

 

我也是个爱听戏的。

这蓝溪阁虽说是个情报所,来来往往的日本人,国民党,更是少不了我们共党的间谍出入其中,一趟下来能探听到的消息可比自己辛辛苦苦去搜查来的有用多了。

可我来这蓝溪阁,偏偏是为了听戏来的。

听蓝河的戏。

也不知是自己耳朵太挑还是蓝河唱得着实好了些,别人的戏我还真是听不太进。

这蓝河的唱腔,就算是喜也能硬生生地叫你听出几分悲切来,那双眸子像是天生就盈满悲剧色彩,看你一眼都让人是消受不住的伤感。

 

他一定有故事。

 

我第一次见他,就这么下了结论。

 

 



2.

“529号今日来得这么早?舍得弃你那些小姑娘于不顾?”

见我的视线久久不曾移开,蓝河笑着打趣我。

“蓝老师今日这出《桃花扇》可是唱得动人心魄,我本在那烟雨楼寻花问柳,这不,被您勾着魂儿来了。”

作为蓝溪阁的当家花旦,蓝河自然是知道些背景的。

为了避免被盯上的嫌疑,我们这批干地下的向来以各自编号来称人,蓝河入乡随俗,也这么叫了起来。

“啧啧,今日给你的茶可是我好生采回来的一叶春,529这么不给面子,喝都没喝一口。”

蓝河佯装失望,嘴角却依旧带着笑。

虽不知他如何得知我未碰那杯一叶春,我还是尴尬地笑了笑,自觉惭愧求饶。

蓝河妆也卸完了,不再去戏弄我,挥挥手便让我跟他进了后院。

 

喻文州和黄少天出任务还未回来,笔言飞那兔崽子偷偷潜入日本指挥部再没有至今了无音讯,整个后院显得安静许多,却又不知从哪多出几分萧瑟的秋意。

 

我跟着蓝河慢悠悠地进了他的房间,一副进了自己家的样子,毫无风度可言。蓝河笑着给我斟了茶,那被他夸赞的一叶春的香气幽幽萦绕在鼻尖,却又让人心神安定了下来。

 

我看着一旁摆弄花草的蓝河,唇角弯了弯,眼神却不自知地飘忽上了那挂在正中央的画。

画上是虞姬,蓝河扮出来的虞姬。

 

记得我最初见他,便是因着这画。

 

梁实秋曾经这么形容北平的街道:

“无风三尺土,有雨一街泥。”

可偏偏是这街道,闯进了个不带烟火气息的人。

那日刚完成刺杀任务的我坐着黄包车急匆匆地逃离,突然风就把那幅画狠狠地拍在我脸上。我刚回过神儿来,车后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就跟着不停歇地跑,边跑还不出声,以至于我行到巷子里才发现车后还有个人追了我一路。

下意识地我就将他逼退到墙角,掏出手枪准备扣动扳机。他也不解释,只是用手指了指我手上拿的那幅画,突然一下子就给抢了过去。

我暗自觉得好笑,未想他下一步一个反手一个锁喉将我狠狠压下夺下我手中的枪就直往我太阳穴戳。

我自觉惭愧只得举起手来连声道歉,他身上没有敌意,我的直觉这么告诉我。

尔后,他就把枪往我手里一抛,自顾自地拿着画走了。

画上是个极其美艳的虞姬,眼睛里还是未涉世的天真。

多美好。

未涉世的天真。

 

可蓝河现在,盈盈地都是悲切。

我不知道他到底发生过些什么,心只是一抽一抽地疼。

 

 



3.

“我说,蓝老板。”

我抿了口茶,嘻嘻哈哈地开了口。

他轻轻应了声,等我下文。

“你给我唱首《霸王别姬》如何?听人说你唱得极好,可我打认识你以来,就未曾听你唱过,心里可是期待得紧。”

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蓝河有一瞬间的微愣,以至于他修剪那兰花时,把剪子都掉到了地下。

我不动声色地帮他捡起,却更加确定了这戏对他而言的重要性。

他抱歉地对我笑了笑,半开玩笑道:

“一个人能唱出什么《霸王别姬》?”

本是无心之问,却未想到蓝河的答案如此引人兴趣。我本想再多问几句,可他却是怎么都不肯开口了。

我也不再自讨没趣,心里却对这件事情莫名地在意。

直觉告诉我,蓝河的故事,或许与那幅虞姬有关。

与那个叫叶修的人有关。

 

说起叶修,那还是我一个无意的发现。

那时候我第一次来蓝溪阁,本不是冲着听戏来的,转悠了半圈愣是没找到情报接收点,倒是把自己转悠进了后院。迷迷糊糊地就逛到了蓝河房前。

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就好像自己之前就是这房间的主人一样。

顾不得礼仪,我推开了房门。

然后,就看到了那幅画。

画中的虞姬一只木梳青丝,一点朱砂将那人间繁华染指那原本不沾烟火气的虞姬身上,面上虽是决绝之情,那双眸,却是那么懵懂天真。

自己也是个懂戏的,那画上的旦虽说一举一动皆似虞姬,却偏偏怎么也扮不出那丝韵。要说这虞姬,还是微草坊的王坊主扮得有模有样,直直到人心里去了。

我上前几步,对着那幅画细细端详了起来。画师的画技自是无可挑剔的,画上的虞姬像是活了一样,一颦一笑皆十分传神。

我细细赏完了画,才发现画下注了端端正正几个字:

谨以此画献给未来梨园第一名旦许博远。

1938.06.01.

叶修.   




4.

又消失了一个。

我揉了揉太阳穴,不知如何是好。

按这个趋势发展,用不了多久,消失的那个就是我了。

戏台上那一出《贵妃醉酒》悠悠地演着,依旧是那转音升调,唱念做打,那人儿的一颦一笑落人眼中,入人心中。

我叹了口气,一口饮尽江波涛递过来的桃花酿。

“我说,江司令在这陪我喝酒就不怕回去给你那上司说一顿?”

我勉强扯起一丝微笑,心里却是不好受的。

黄少天执行任务途中忽然失踪,若说是被抓了,可并没有放出任何消息,若是死了,那混迹在日本人中的特务偏偏还找不到尸体。

无数种可能性摆在眼前,可就是除了喻文州,谁也不愿意相信黄少天还活着。江波涛摇了摇头,对着我笑了笑,又倒了杯酒:

“喻文州自动申请暗杀中村总司令。”

“什么?”

我显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江波涛却依旧是淡淡然,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酒。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喻文州是什么人,近战总成绩绝对不够格去独自完成暗杀任务,这次没有任何消息放出,那只能说明指挥部就是派喻文州一个人去的,如果真如此,那他被捕的几率绝对是在一半以上。

我不太能理解江波涛的淡然,却见他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徐徐解释了起来:

“他必须混入那鬼地方。”

只一句话,却瞬间让我哑口无言。

被江波涛称之为“鬼地方”的,是日军总部的地下监狱,一向只能由日本高官出入,里面的犯人究竟是谁,究竟有多少,从来没有人能查探到。

喻文州是共党高层这事早已不算秘密,他为爱去暗杀更容易让人理解。

同样,也只有喻文州这个身份的人,才够资格被带往那地方,才有机会找到黄少天。

可这不安全。万一黄少天不在那地方,喻文州想逃出来也绝非易事。

我皱了皱眉,这样危险的决定按他的性子,是断然不会去做的。

即使暗杀成功了,用一个日本高层来换喻文州的命,那绝对是不理智的。

我开口还想再询问些事情,却见江波涛自嘲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当时也这么勇敢,后来的那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我心知他所言何事,乖乖噤了声,拍了拍他的肩当做安慰。


这个时代,有太多的无可奈何。

我转过头去看戏,台上的人一副微醺的样子,那悠悠的唱腔直直传遍的北平。


一声惊雷。  





5.

如喻文州所料,当晚他就被押送至日军总部进行问审。

这事我是一向不看好,可如今干也干了,要么干翻那帮小鬼子报个大仇,要么就又葬送了个兄弟。

我呆在蓝河房里闷闷地喝着一叶春,恨不得把心事全给他抖出来讲。他只是笑着听我说,时不时地调侃我几句,却又常常被我噎得不知道怎么回答,幽幽地叹了口气:

“529,现在的你比从前求稳了。”

我倒不是很在意地问了句我从前难道不稳么,硬生生地把蓝河愣住了。

他轻轻抿了口茶,梨涡浅浅地显了出来。

我不知他在笑什么,却能判定这份笑容并不是因为我而造成的。就好像我时常觉得,蓝河总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可当我问他的时候,他总是答非所问地来一句:

“能看谁呢,我现在就一个人了呀。”

那语气,跟江波涛哄周泽楷似的,却让我不知如何应答。

 

我晃了晃神,才发现蓝河已经坐在桌边,又对着那幅画发着呆,我笑着打趣他好一会儿,理所当然地提到了叶修。他的手却突然一抖,把茶打翻在了自己的青布衫上,急急忙忙地抽了手帕来擦。我见他不想这般惊慌失措,便索性闭了嘴不再提起。未想他边擦衣服边叹了口气,最后竟是跟我说起了那个“叶修”。

“他是个画师。”

我了然地点了点头,等待蓝河的下文。

“同样也是北平的总指挥官。”

然后我一口茶就喷了出来,蓝河笑着给我递了一方手帕,看着我擦着衣服,不紧不慢地讲了起来。

“我想你应该听过‘一叶之秋’和‘君莫笑’两个称号。”

“前一个呢,是他作为一名军人被组织授予的称号,就跟你们用的编号一样,我相信这个你是知道的。”

我点了点头,这些常识,我自然知道。好比黄少天的编号是810,称号是“夜雨声烦”,所以任务时,总是喊他称号,算是一种荣誉。

可我搜肠刮肚,脑海里都没有对这个“一叶之秋”的印象。能得到称号的人太少,哪怕是我,现在还是用编号来称呼。

蓝河不顾我的疑问,继续说了起来:

“‘君莫笑’呢,就是他作为画师的笔名。”

“其实他戏唱得着实有趣,整个部队里都找不出一个艺术天分这么高的人。”

“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我还不是很出名,那场虞姬,是我成了角儿后的第一场戏,第一个花旦。”

“那幅画是他在我练习的时候给偷偷画下来的。我本是生气的,未想他画得这么好,这一看,也就没了脾气。”

“那时候楚霸王偏偏找不到一个武生来演,最后我唱戏的时候,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找没找到楚霸王,也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去唱。”

“后来,还是他上台唱了那武生,把我都给惊艳到了。”

蓝河顿了顿,喝了口茶。我趁着这空隙,把最想问的给问了出来:

“那蓝老师往后怎么就再没唱过那出戏?”

他把衣角攥得很紧,却面无表情,淡淡然道了一句:

“他去出任务了。”

我心下了然。

许是蓝河觉得不太妥帖,又轻轻地补了一句:

“一个人,唱不出《霸王别姬》。”

是啊,一个人。

 

 

 


6.

我没想到的是,那一次,竟是我和他最后的见面。

七月中旬,蓝河给日本人唱戏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平城。

戏迷们纷纷去找蓝河讨个说法,可能得到的答案却也只是蓝河笑着点头的举动。

霎时间,蓝河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还好有蓝雨护着,否则蓝河这条命,就不知葬送在哪个愤青手里了。

我去问他的时候,他也只是点头承认,多余的话一概不说。

可事情,却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蓝河依旧每晚去给日本人唱戏,谁劝都不听。我本想再去劝他几句,未想最近共党里出了一批内奸,不得不去彻查此事,看蓝河这事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与世隔绝了几个月,事情依旧没有半点进展。我天天混迹在指挥部,在文案组和前线之间四处周旋,可对方就是狡诈得很,愣是查不出一丝证据。

黄少天依然没有消息,喻文州自从被押送进日军总部就没有人知道他的情况,而周泽楷。

哪怕江波涛使劲浑身解数也劫不了那狱,日军对于这员大将虎视眈眈了许久,二十四小时重兵把守,从不松懈。

一直到九月下旬,毕言飞慌慌张张地赶来,我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

蓝河这一个戏子,竟也被卷进了这场战斗之中。

当我赶到现场的时候,蓝河已经被绑到了火刑架上,身上还穿着那套虞姬的戏服,可那戏服早就破破烂烂,被血水染成了红色。蓝河的头低垂着,我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却能听见他在轻轻地笑着。

那群愤青们早已经按捺不住,一个个地喊着处决蓝河以报国仇,却未见哪个真正敢动这名旦的。

蓝河扯了扯嘴角,总算把头抬了起来。视线交错的时候,他明显的一愣,随后慌慌张张的挪开视线,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不知如何是好,心想干脆去把他抢来的时候,一个穿着军服的上校就这么来了。

显然他并不是那群学生中的人,刚跑过来,就命令自己的几个手下给蓝河松了绑。

明显偏袒蓝河的人成功地引起了一场骚动,那群学生纷纷不满了起来,却始终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开玩笑,再怎么能打也干不过人家军校的啊。

那男人伸手抱过蓝河,轻声安慰了几句,再扫了眼人群。

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在看见我的时候微微挑了挑眉。

“你们爱国是吧?”

那男人开了口。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直接冲着他吼了句:

“肯定比你爱国。”

那男人像听见了笑话一样,眼神像刀子似的直直看了那插嘴的人一眼,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你们的爱国就是躲在自己国家打自己国家的人?”

“人家一个戏子,你管他给谁唱戏?”

“他给日本人唱戏也只给尊重戏的,这叫什么?这就是叛国?”

“谁都要像梅先生一样是不是?”

“那好啊,你们觉得你们的人品比起蓝河好多少?”

“有这闲工夫给老子打鬼子去啊!”

“在这闹闹管个屁用!你杀几个戏子小鬼子就不打你了?”

“合着你的爱国就是杀自己的同胞?”

“孬种!”

显然是没料到这番话,人群暂时安静了阵,没过几分钟,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起头就吼了句:

“这人是同谋!卖国贼!”

那男人明显按捺着怒火,抱着蓝河就往人群外冲。

也是奇了怪了,骂那人的人倒是不少,竟没有一个敢上前拦下他。

 

等我再回到蓝溪阁的时候,蓝河已经被安顿好了。

一路而来听着黄包车师傅不停地八卦,最后像是见了鬼一样说今天把蓝河救下来那人是叶修。

走到蓝河房门前,脑袋里还是被叶修两字不停地烦扰着,最后看见屋内的两个人影,干脆放下了敲门的手,直直离开了蓝溪阁。

算了吧,他那么喜欢叶修。

鬼都看得出来。

 

 

 


7.

那段时间我没再去叨扰蓝河,可怎么也没有料到,再一次见面,竟是在日军总部了。

半年里,我没再去听过戏,兄弟们也很少跟我提起蓝河。在部队摸爬滚打了半年,也总算混到了个危险任务做做。

组织上这次直接分派了三批精英小队潜入日军总部。

第一批由江波涛带领,目的只有一个,在尽量保证无人员伤亡的时候把周泽楷救出来。

第二批由王杰希带领,彻查黄少天一事并且利用方士谦在日军总部的高官职务想尽一切办法进入地下监狱,查探喻文州的情况。

第三批由我带领,捣毁储备军粮并且炸了这破基地。

这次组织上发了狠了,再不掌握点主动权恐怕这小鬼子都不认得这是谁的地盘了。

可当我潜入生活基地的时候,却看见蓝河在戏台上不慌不忙地唱着《牡丹亭》里的《游园惊梦》一折。

我皱了皱眉,肩膀被方锐拍了拍。

“海无量,我需要个解释。”

他明显想蒙混过关,打了个马虎眼就想向前走去。

“鬼迷神疑!”

我却是不把事情问透不罢休的架势,愣是把人给扯回来,等个解释。

方锐终究败下阵来,把事情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出来:

“其实也是江波涛不让说的……”

“蓝河这半年来在日军里混得越发如鱼得水,却也遭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身攻击,连累蓝溪阁遭罪。”

“所以他干脆离开了蓝溪阁。田中那混小子听说之后就把他接了过来,让他给日军唱戏。”

“现在举国上下都认为蓝河是叛国贼,何况日军把他当宝供着。”

“记不记得喻文州当初暗杀的那个中村?”

“他死了之后上头就调了这个田中过来,还好人家是个爱听戏的,见蓝河唱得这么好给了他个高位。”

“我也不知道蓝河怎么想的,总之他接受了。这事传到国里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方锐颇为惋惜,未想我却是越听越心寒。

还没等他讲完,通讯器就响了起来。我只能带着一小队继续前进,寻找到一个僻静冷清的地方。通讯器里江波涛的声音沙沙哑哑,很不真切,但语气却是无比的兴奋。

“529,我找到一枪穿云了。防风帮了很大的忙。”

出于职业道德以及日军无所不在的监视器,我也只能不太适应地跟着他喊编号。

“很好,果然防风自从混了进来一切都好办得多。你来生活基地差不多以戏台为原点,北偏西55°1200米的位置集合。我特意跟防风联系过了,这里的人手都被他以田冲的名义全部调开。等到大眼那里处理顺利了,我们就炸了这个鬼地方。”

我趴在草丛里,声音放的极低,却着实有些激动。

可未等我高兴一阵子,江波涛那里突然就断了线,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后脑勺突然就被人用枪抵住了。

我咽了咽口水,举起了双手,未想回头的那一刹那还是着实被惊了一下。

“卧槽,方锐?”

 

 




8.

毫无疑问,方锐就是那个间谍。

我皱了皱眉,心想江波涛那里的情况应该与自己差不多,只得苦笑了声。

估计马上就要见到喻文州了。

 

地下一层的血腥味浓得出奇,我被人押着走向最里面那间牢房,却一眼就看到了第五间牢房里的喻文州。

他笑得很温和,完全不像是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该有的样子。我咬了咬牙,心里一阵寂然。

我对不起他。

 

江波涛那边的情况也与我相同,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拿枪指着江波涛的那个人,是方士谦。

我有点自嘲地笑了笑,防了这么多,却还是防不住间谍这事情。

我们两批人马都被抓了起来,在用目光扫遍所有牢房都没有发现王杰希那队的时候,我内心松了口气。

还好,还有希望。

 

那边的江波涛已经被带去审问,而我也被几个鬼子绑起来,狠狠丢到椅子上。

撑不了就自尽。

我确认了舌下的药丸还在,心下只有这一个想法。

然后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就昂首阔步地走了进来。他看见我的时候似乎眯了眯眼睛,勾了勾唇角。

“康各路桑普?”

“我呸!你别给老子在这放屁老子听不懂!要杀杀不杀就放我走!”

那日本军官听了旁边的翻译,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把就揪过一条长鞭,我闭上了眼睛等待受刑,可等鞭子响过我也没感觉到疼痛,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我睁开了眼睛,未想眼前却是喻文州被绑在刑架上,用沾满辣椒水的鞭子一下一下地狠狠抽着。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又一次被加深,喻文州身上的白衫早已破烂不堪,被血染得发了黑。我皱了皱眉头,刚想开口却见他摇了摇头,扯出了一丝笑。

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我被他这么一笑,也没了脾气。喻文州什么人,从多少尸体里面爬出来然后一步步踩着尸体登顶的人,什么苦没吃过,就算像现在这样被打得血肉模糊、皮开肉绽,依旧能笑着,淡定得好像现在在受刑的不是他一样。

那日本鬼子趾高气昂地看着我,偏了偏头对身旁的侍从交代了些什么,随后领进来个人。

我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踹那人一脚。

——方士谦。

我狠狠地盯着他,他确实一步一步走近我,挑起了我的下巴,略带遗憾地说:

“不容易啊君莫笑,你也被捕了啊。”

什么?君莫笑?

我心下一凛,可方士谦却是走到了喻文州那边。

有哪里不对。

我手中攥紧刚刚方士谦偷偷塞给我的药丸,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还没等我多想,方锐突然就跑了过来,急急忙忙地跟这鬼子汇报:

“总司令,江波涛那边全招了!”

 

 


 

9.

直觉告诉我,江波涛绝对不会这么做。

我往旁边的牢房偏身,透过铁栏杆看得一清二楚,江波涛那边被绑起来被打的果然是周泽楷。

那什么破司令急冲冲地就从我这跑到了江波涛那,未进牢房就被方锐一脚踢上了屁股,摔到了地板上。江波涛身上的麻绳不知什么时候被解开了,赶紧控制住那总司令,顺便让方锐把周泽楷也给解开。

一时间,牢房鸦雀无声。

江波涛拿着手枪指着那人的太阳穴,谁也不敢上前。那总司令拼命地对方士谦使眼色,让人吃惊地却是方士谦跑去了隔壁牢房一个反手从江波涛手里夺下了枪,救下了那总司令,随后一脚把方锐踢了过去,最后命令几个手下压制住这三人,视线落在了方锐身上。

“把这三个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等等!”

总司令突然发了话,示意他们把方锐带到刑台上,明日午时斩首。

方士谦似乎想跟那人争辩些什么,那人却只是一个劲儿阿谀奉承,跟方士谦解释着叛徒一向是要被这么处理的。

闹了这一出,我和喻文州也索性被带回了牢房,明日再审。

我却没那闲工夫感慨自己的好运,满脑子都是方锐和方士谦那点破事。

方士谦疑点太多,若是站在我们这一边,为什么后来又要去帮那鬼子,本来江波涛的劫持或许可以帮助我们脱身,被方士谦这么一闹,若王杰希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只能在这里等死。更让人奇怪的就是方士谦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原本也是个唱小生的,如今这副破锣嗓子,让人忍不住扼腕叹息。

而方锐基本可以确定是个我方的特务,想到之前对他的不信任,我愧疚又增加了几分。

也罢,眼下还是想想怎么逃出去吧。

我站了起来,蹬了蹬有些发麻的腿,却见墙角一个花脸直勾勾地看着我。

蓝河?

我贴到铁门前,等他的下一步动作。

他往后招了招手,才见王杰希带领着他那一小队走了过来,一路走一路把周围的牢房全部打开。

地下监狱在晚上虽然不会有很多人看守,可至少也会有几个精英守着,如今王杰希他们是用什么办法走进来,为何这监狱无人看守的原因我一概不知道,却微微放下心来。

王杰希能这么做,定然已经有了万分的肯定。

 

蓝河帮我开了门,示意我跟紧王杰希。我倒是不紧不慢地走过去,顺便打量了几下蓝河的戏服。

虞姬。

我理不清思路,蓝河不是再不唱虞姬了?莫非那叶修也被抓到了这给他唱起了武生?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我扼杀在摇篮里了,以上次对“叶修”的观察,他绝对不像是会为日本人唱戏的人。

我还没思考完,便一个不小心撞在了铁门上,王杰希示意我当心点,我抬头一看,才发现已经到了出口。三队人马立刻隐身在草丛里,按照之前计划埋下炸弹随后偷偷离去。我刚想去问王杰希,方锐该怎么办。他却咬了咬唇似乎并不想面对这个问题,最后才淡淡说了声:

“为国捐躯。”

听到这个答案,我立刻要站起来到刑台上去把方锐救下来,却被王杰希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他是我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眼下为了救我们去死,你有没有点良心?”

见四下无人,我干脆对着王杰希吼了起来。他转过身去,想了好久微微叹了口气。

“来人,把529绑起来,继续行动。”

“王不留行!”

“去救方锐等于送死。”

“你必须冷静下来。”

“别忘记你的身份,打不退日本鬼子,就算苟且偷生,也必须活下来。”

“何况炸弹爆炸的时候,死的不会是方锐一个。”

他的声音染了了几分哭腔,我四下无言。我自然知道,他最后一句话除了在说日本人,同样也是指向了方士谦。

作为一个特务,一个日本的假高层,方士谦只有死了才不会让人引起怀疑。

我沉默地跟着王杰希向门口走去,却在经过戏台的时候看见了被五花大绑的方锐,还有…

蓝河。

 

 

 



10.

“你们先走。”

“529!”

王杰希皱了皱眉。

“你们先走!”

他也不再与我争论什么,命人给我松了绑,对喻文州交代了起来:

“文州,务必把队伍带离总部。”

“可……”

“国家还靠你们来打。”

“一起走。”

“你别闹,我以一个朋友的身份恳求你,务必保证队伍安全。”

喻文州犹豫了,他扫了扫身后的那三支精英队,叹了口气,极其郑重地冲我和王杰希行了两个军礼。

随后领着队伍继续前进。

我有些惊讶王杰希的决定,却见他早就拿出了烟雾弹。

“愣着干嘛,救人。”

我挑了挑眉,也不多说便冲向了戏台。

 

“一级警备!”

仿佛是被烟雾弹打得措手不及,那群日本人急急忙忙举起了枪一顿扫射,我趁乱溜到了戏台上,给那两人松绑。

“我去,方锐这绳结你会解吗。”

几番试验下来,我抑制住急躁,向方锐寻求方法。他却是不肯松口,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样。

“方锐你闹什么啊!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不解开也可以,你快点跟我走,现在逃走还来得及!”

方锐却是死活不肯挪动半步,最后只轻轻地说了一句:

“你帮我跟老林说,我到西洋留学了,不会再回来了。”

“要说你自己去说!老子才没功夫给你的小情人说那些破事!你快点给我走!”

“我不走!”

我狠狠瞪了方锐一眼,心想干脆把他扛出去算了,开始劝起了旁边的蓝河。

蓝河却是摇了摇头。

“我说,叶修还在外头等你呢。”

蓝河笑了笑,一脸淡然:

“叶修不在了。”

“什么?”

“他死了。”

我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他截了话头:

“记得我跟你说他出任务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蓝河继续说了下去:

“他在最后关头被江司令带了回来。”

“但在那之后他就不是叶修了。”

“什么‘一叶之秋’‘君莫笑’都不是他了。”

“我的叶修早就不在了。”

我听不懂蓝河的话,可这紧要关头我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刚想把他扛着走,他却幽幽地唱起了戏:

“君王。”

“蓝河,听话,跟我走。”

“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

“蓝河!”

“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许博远!”

蓝河忽然停下了,看着我,静静地哭了。

“我……”

“我问你,虞姬为什么要死。”

“……”

“叶修,那就是我的答案。”

什么?

叶修?

我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似乎离那真相近了一步。

可朦朦胧胧地,蓝河离我越来越远。

“来不及了529,快点走!”

等我回过神来,我被方士谦扛着往门外跑。

“方士谦?”

“回去之后记得服下我给你的药丸。”

“等等,你在说什么?”

“你管我说的什么,总之你记得带杰希跑得越远越好。”

“你把我放下来!”

“别闹!好好听我说话!”

记忆中,方士谦从来没有这么严肃的样子。

他是从草根班子里唱戏唱出来的北平第一武生,从小被练得伤痕累累。我进共党的时候,第一个过来搭话的就是他。那时候组织上要选个人混进日本总部,我还记得方士谦那个时候站起来的决绝。他从来都是笑着跟后辈打趣,没人知道他背后被折磨了多少回。

我忽然安静了下来,等待他的下文。

“529你听着,鬼子还没被打出北平城。”

“你必须好好活下来。”

“你也别怪蓝河和方锐,他们确实走不开。”

“不明白就回去问文州吧,我相信他会懂的。”

“蓝河在这唱了这么久的戏,早就把大大小小的地雷埋好了。”

“这一次,不能出差错。”

“我们三个人换了一窝鬼子,还是挺值的。”

“你回去后,记得照料好微草坊的生意。”

“你不是想知道关于蓝河的那些事情吗?那颗药你记得吃。”

“杰希被我打晕放在门口的树下面了,你去的时候记得把他带走,越远越好,别回来了。”

“还有啊,你记得帮我好好照顾杰希。”

“我在微草院子里有个房间,你进去找到个小柜子,里面第二层有个红色的药丸。”

“你帮我…喂杰希吃下。”

“他不吃你就把他打晕死活也要给他灌下去。”

“叶修,保重。” 


不知何时,方士谦已经把我带到了门口。

我皱了皱眉,却还是跑到树下,带走了王杰希。

我看着方士谦一步步走回日军总部,最终还是流下了眼泪。

快走到北平城的时候,我回头望了望那个方向,一片火光。 


生逢乱世,谁也怨不上谁。

这个时代,偏偏如此黑暗。 





11.

日军总部被共党炸了个稀巴烂。

北平城的人们个个奔走相告。

这次共党的行动狠狠地给了日军一个教训,总部的高层绝对算不上少,这一来,对中国能起到威胁的人几乎全部去除。

我按照方士谦的吩咐吃下了那颗药丸,什么都想起来了。

叶修就是我,我就是叶修。

那次任务失败后,我被江波涛拼死拼活地带了回来,却也是生命垂危,方士谦几个昼夜不停歇地医治我,最终堪堪把我从死神手中抢了回来。

日军已经通过我查到了蓝溪阁,要想保住蓝溪阁的安全,必须封锁一切线索。

组织上为了保护蓝溪阁,把方士谦研究下的药丸逼我吃了下去,从此有关蓝溪阁的一切,我尽数遗忘。

包括蓝河。

包括楚霸王和虞姬。

这样还不够。

方士谦给我易了容,以防蓝河控制不住自己把真相揭开。

所有人都对外宣称叶修在那次任务中壮烈牺牲,把这件事硬生生地给瞒了下去。 

我也总算知道,他那时满含悲切说的那一句叶修不在了,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我至今都理解不了他说得“虞姬为什么要死”的原因。 

那次任务回来后,我去找了林敬言。

方锐为国牺牲的这句话,我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开口,到底还是把那句他交代的给林敬言说了一遍。

林敬言很平静。

方锐是从泥巴坑里摸爬打滚出来的草娃娃,打小就四处打架。

后来被共产党看上了,选过去加入了行动组。我记得有次我带着他去执行任务,差点就到了鬼门关走了一趟。那次他跟我说,他这辈子唯一可惜的就是没去西洋看看,最好再去留个学。

可惜了,这么好的娃娃,为了国家就这么牺牲了。

我看着林敬言的背影,心里凉凉的。

也好,方锐现在,说不定就在去西洋的路上。 


然后就是王杰希。

他那次回来后,没参加过一次行动,埋头在文案组里天天忙到三更半夜。

他越平静,内心就越是不平静。

就好像我好几次看见他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北平城的巷子里。

那条巷子是他们微草班子的起始点,当初组班子的时候,王杰希在这里第一次遇见了方士谦。

当我找到了方士谦交代的那药丸,却发现这就是组织上当初逼我吞下的那颗。

我把这东西递给王杰希的时候,他冷冷淡淡地问了我一句:

“方士谦让你给我的?”

我也不好推辞,只能点了点头。

王杰希没说什么,只是把药丸又还给了我:

“让他自己来劝我吃下。”

我一愣,心下却是一阵苦闷。

我没有再劝王杰希吃那药丸,只是妥帖地把它收了起来。

默契地,谁都没有再提那次任务的事情。

黄少天依旧没有消息,喻文州依旧冒着生命危险在各大指挥部来来回回地周旋。

周泽楷和江波涛似乎极为体谅我们最近的状态,在这段时间几乎负责了所有的任务,整天出生入死,这段时间忙得都挤不出时间来睡觉。

蓝溪阁和微草坊也合并了,我干脆上台唱起了武生。

戏迷们纷纷要求唱那出《霸王别姬》,说来也巧,我能唱楚霸王,王杰希能唱虞姬,可我俩偏偏谁也没提这事。

或许,是因为我的虞姬消失了,他的楚霸王也不见了。   






12.

十年后。 

“劝君王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 

自古常言不欺我, 成败兴亡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


台上的花旦拔出剑,一甩手,一抖袖,一个转身,在台上舞起了剑。

“妃子啊!敌兵四路来攻,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哎呀,大王啊!妾身岂肯牵累大王。此番出兵,倘有不利,且退往江东,再图后举。愿以大王腰间宝剑,自刎君前,免得挂念妾身哪!”

“这个……妃子你……不可寻此短见。”

“大王,汉军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

“大王,请将宝剑赐予妾身!”

“使不得,使不得,不可行此短见!”

台上虞姬趁机拔出项羽的佩剑,把脖子上一抹,幽幽倒下。 


台下一片叫好声。 

“嘿!文州您倒是给评评理,这楚霸王是我唱得好呢还是方士谦唱得好。”

喻文州笑着拥过黄少天,把问题抛给了他。

黄少天也不含糊,笑嘻嘻地就给了回答:

“要我说啊,你俩楚霸王一个唱得比一个差!人虞姬都比你俩有气概多了!”

“黄少啊,你这话可就伤人心了。”

方士谦作势生气,却还是一刻都不停地吃着王杰希的豆腐:

“这虞姬唱得好呢,主要是由我这个楚霸王来衬啊…哎呦!杰希你可别捏我,你看看人家周泽楷,比你乖多少倍。”

江波涛悠悠然抿了口茶,调侃了起来:

“方老板可别逞一时口舌之快,等到你家杰希又不理你的时候,千万别来我家蹭吃蹭喝啊。”

一旁的方锐一听这话,笑得喷了林敬言一身的茶,方士谦成了众矢之的,自然只能把气往最好欺负的人身上撒。“

小蓝你给评评理,这一大群人呢,个个打完了革命清闲得蹭戏不说,还都来笑话我!我可是冤死了。”

蓝河给叶修倒了杯一叶春,淡淡然回应:

“至少啊这出《霸王别姬》,不是一个人来唱了。”


楚霸王和虞姬。

最终都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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